2017-08-08 德陽周寧語文工作室
我希望教出這樣的學生:
把自我實現和對他人的關切有機地統(tǒng)一起來;
胸襟開闊又能堅持自己的原則,時時反思自己并自由地追尋美德;
能夠從問題和實踐出發(fā)不斷創(chuàng)造知識和更新思想;
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并用整個一生去追尋生命的意義;
終生保持神圣的好奇心和旺盛的求知欲,汲取人類文明的精髓,探索人類精神的高峰。
應該承認,我不是一個天生就有教育情懷的人。我之關心教育和形成自己對教育的認識首先不是因為對教育學書籍的閱讀,而更多的是因為刻骨銘心的切身體驗對我造成的強烈刺激。因此,可以這么說,雖然很多人都在批判當下中國的基礎教育,但對目前中國基礎教育的弊端,我可能是體會和感受得最深刻的人之一。
讀高中的時候,因為憤于社會的不公,我的理想是去當法官,主持正義。高考時報考的是中國政法大學法律系,但因考得好了一點,鬼使神差地進了北大歷史系。不過當時我的同桌卻對我說:“你應付考試那么厲害,要是你當老師那多可怕,肯定能教出很多考上名牌大學的學生!”如果我愿意去搞應試,很可能真會產生這樣的結果。我的一些高考失敗的同學就因聽過我傳授的應考訣竅而豁然開朗,紛紛考上了大學,其中一個竟然在復讀一年之后差點考了我們縣的狀元。我也確實作過這樣的設想:如果我去搞應試?能不能創(chuàng)造出一個班大部分學生都考上名牌大學的奇跡?
但實際情況是我讀了北大歷史系,沒有讀師范。就象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進了北大。最初一年是在石家莊軍訓,還沒見識真正的北大,我已經受到很大震動,因為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優(yōu)勢沒了,我在某些方面很無知,很無能。我不會唱歌跳舞,也不會踢足球。同寢室的北京同學聽的唱的英文歌曲和搖滾我根本就聞所未聞,他們還在看米蘭?昆德拉等作家的小說,這都是我所不知道的,當時我甚至連看都看不懂!這時我發(fā)現,他們的見識遠在我之上,我被應試教育教傻了!
在高中時,我是同學當中公認的比較喜歡讀課外書知識比較淵博的人,公認的不是一天到黑蒙頭讀死書的人。但大城市和農村,重點中學和一般中學的環(huán)境差異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這些都不是我自己所能左右的,除非我有幸在中學時碰到郭初陽或者現在的我這樣的老師,但這樣的幾率幾乎等于零!僅以書本知識而言,連國際廣播電臺的定向委培生,考試分數比我們低百來分的,英語口語和聽力也遠比我好!要說成績,只要是正取生,誰會差呢?省狀元市狀元多的是,何況一個縣狀元?而眼界一旦打開,我就發(fā)現,就算我考的是省狀元又有什么意義?能夠記憶背誦死板僵化的歷史教科書上的教條,能夠做一些低層次且并無實際意義的數學題又算什么?所以當我教書以后,我對我的考省狀元的學生毫無印象。我經常在課堂上對學生說:“那算個啥?愛因斯坦是什么狀元嗎?魯迅是什么狀元嗎?狀元管什么用!”很多時候,有人說我是狀元我就感到羞愧,因為我覺得自己覺悟太遲。在北大,分數不算什么之后你算個啥?就算分數能算什么你又算個啥?有真正的知識能力和創(chuàng)造才是本事。我是一個極其好強和自負的人,當感覺到一當評判標準變化,分數并無實際意義之后,我不是實行鴕鳥政策來自我保護,頑固地捍衛(wèi)并無實際意義的標準。而是看清和承認自己被剝得精光,一無所有的現實之后而知恥后勇,重新開始,拼命地學習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實際上,在軍訓的時候我這種差距感還不是特別明顯。到北大后我才真正地傻眼了:這里有國際馬拉松冠軍,有全國圍棋、田徑和乒乓球比賽的冠軍;有父母是大學教授從小家學淵源讀書很多的人;有國際奧林匹克數理化競賽的金牌獲得者;有能獨立舉行舞蹈和鋼琴專場演出的學生。一般意義上的組織社團活動組織晚會也沒我的份,因為大城市和重點中學來的學生這方面能力很強,我發(fā)現自己一無是處,發(fā)現自己中小學十二年的讀書生涯中幾乎沒有學到任何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我回到家是我們中學的驕傲(我是我們中學建校以來第一個考上北大的學生),家人的驕傲,親戚的驕傲,鄉(xiāng)親的驕傲;回到北大我卻感到非常自卑。我說過,我很要強,而且即使在北大這樣一個精英云集的地方,我也對自己的智商和天賦充滿自信,就是我的北大的同學也對我說過:“你清晰和獨到地思考、概括和陳述問題的能力讓我吃驚!”但光有智商和自信沒用。我學的是文科,大家知道,相對于理科而言,文科更強調積累,無論是搞創(chuàng)作還是搞研究,都需要以大量的閱讀為基礎。這個時候,先不說創(chuàng)造能力,當我從專業(yè)的角度來審視自身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好象舊社會的長工,一窮二白。
上大學前我也確實看過很多書——縣城能找到的所有武俠小說、大量的體育軍事類雜志,讀完高中眼睛已近視到一千度。但這些通俗的低端的文化知識對學術研究毫無用處。你是學歷史的,別的不說,《二十四史》你看過嗎?《劍橋中國史》你看過嗎?民國學術中的歷史著作你了解嗎?各種野史筆記你看過嗎?降低點標準吧,《史記》《左傳》你看過嗎?顧頡剛、傅斯年你知道嗎?費正清、黃仁宇、余英時你聽說過嗎?我們不是老說用馬克思主義來指導歷史研究嗎?那么馬克思的原著你看過嗎?還有,歷史哲學的一些大家你知道嗎?湯因比、柯林武德、劉知己、章學誠?好了,俗話說,文史哲不分家,就說中國古典文學吧,《楚辭》、《樂府》、《文選》、《古文觀止》、《全唐詩》你讀過嗎?《諸子百家》你瀏覽過嗎?這個時候你發(fā)現你再有天賦,智商再高,自信心再強都沒用了,看這些書得花多長時間?與魯迅、陳寅恪、錢鐘書甚至我們系的老先生周一良比較一下,你不能不感慨和憤怒:起點不公平!這個時候我開始惡補,拼命地買書,看書。
大學四年我只做了兩件事情:看書和踢足球。但是請注意以下幾點:第一,看書需要時間,你十九歲進北大,過去十幾年的時間已經浪費了,除了認識幾千個漢字,能背幾千個英語單詞,你還懂什么?其次,不僅是時間問題,某些東西必須在適當的階段接觸和學習,一旦錯過最恰當的時間,你就再也補不起來了,補起來也是一個疤!最后,從同學間的比較來看,與那些生長在大城市,容易得到好書的同學,與那些家學淵源的同學,與那些中學時代遇到過好老師的同學相比,你很難再追得上了!你在努力,你在看書,別人難道成天玩坐等你追趕嗎?因為痛感差距太大,因為陡然打開一個知識和思想的大世界之后的強烈的緊迫感,我沒法以一種從容的心境去把這些書讀透,而是以一種狼吞虎咽的方式,以一種可怕的速度進行惡補,在短短的四年時間之內瀏覽了諸子百家,跑讀了二十四史中的一部分,還有《全唐詩》《劍橋中國史》,李澤厚、馮友蘭的思想哲學史等等大量的書籍。這樣的速度能讀出什么來?結果可想而知。
受到如此強烈的刺激之后再回過頭來看自己接受的基礎教育,我難以抑制自己的憤怒,我痛罵教育體制,痛罵課程設置,痛罵教材,痛罵我的中學老師,聲稱對我的高中老師“一個也不寬恕”!這個時候,我覺得要實現自己的成為學貫古今中西,博通文史哲,繼往開來的思想家或者學術大師的夢想恐怕不太可能了。于是,我突然產生了要到中學去改變基礎教育現狀的強烈沖動。我為當代中國沒有思想大師,文學大師,史學大師感到深深的遺憾!我想:未來的大師應該由我培養(yǎng)出來,要是能培養(yǎng)出魯迅、王國維這樣的人,我該是多么幸福呀!我為這個夢想激動萬分:要是那些有文學藝術和思想學術愛好和天賦的孩子從小就開始接觸這些有價值的東西該多好!如果繼續(xù)讀研讀博,之后留在大學任教和搞研究,我最多成為一個比較優(yōu)秀的學者而已!但如果我當中學教師,能培養(yǎng)出多少人才呢?因此,雖然班上同學公認我與其他幾個同學是最適合搞學術的人,大學畢業(yè)的時候我還是考慮了選擇到中學去教書。在當時我們可能的出路中,以功利的標準看,到中學教書被認為是最差的選擇——無權無錢,前途早已注定!而當時的我也無力對抗這種普遍意義上的價值評判,也覺得去教書是比較沒有出息的,讓自己感到羞愧的行為,所以始終不敢告訴同學我想去教書,而是聲稱自己準備考中文專業(yè)的研究生,去中學教書有充裕的時間進行復習。
盡管如此,我的選擇還是堅定的,于是我到成都公認最好的三所中學四、七、九中去找他們的校長,要求去這幾所中學教書。他們說:哎呀,北大的,我們歡迎,但歷史老師需要得少,至少今年不要。后來還是自貢蜀光中學接納了我。這也是一所在四川很有名的中學。剛到學校報道的時候,同事聽說我是北大的都感到很驚奇:我們已經讀到師范了,沒有別的出路才教書,你北大的有的是好去處,到中學干什么?有的問:你的女朋友在自貢嗎?還有學生和老師私下里傳說:他在大學一定犯過錯誤!
這個時候我的教育理念和想法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大量給學生介紹真正有價值的文學、歷史、哲學、藝術等方面的好書,介紹各種文學藝術流派各種哲學思想,讓他們在進大學之前就積累大量有價值的知識;第二,因為痛感自己中學時的上當受騙,一定要對學生進行歷史知識和思想的啟蒙;第三,高度重視藝術和體育教育。
由于我自身對教育理解的膚淺和教學技巧的嚴重匱乏,以及在實踐自己的理想時極度缺乏策略,由于我性格太過張揚,也因為環(huán)境的嚴重僵化、封閉和壓抑,我覺得自己如置身于瘋人院一般。找不到知音,找不到出路!終于在自貢蜀光中學教書三年之后,也就是在2000年夏,我毅然離開自貢到了廣州,希望從事別的工作。
如果說當初從中學跨入北大,從鄉(xiāng)村到北京帶給我巨大的震撼,讓我感到知識和視野的嚴重不足的話,那么這次從自貢到廣州,從學校到社會,我再次受到強烈的震撼。我又一次感到:我落伍了,我鄉(xiāng)巴佬了!我無能!1997年互聯網興起時正好是我開始教書的時候,但我一直拒絕電腦,拒絕上網,因為我覺得這樣的科技產品是反詩意的。這種拒絕一方面導致了我對電腦基本操作技術的陌生,也使得我因沒上網而喪失了對很多新信息的了解。
我到了廣州之后,首先尋求的是報社工作,F代的媒體工作是不可能離得開互聯網的。去單位試用之前,我才要我的同學教我怎么打字,怎么上網;我不知道網絡上還有google這樣的搜索引擎;我聽同學談起IT,八卦新聞這樣的名詞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不知道intel公司是干什么的,還有很多方面的不適應。天,才在一個小城市的中學里呆了三年時間,與當初同樣起點的同學之間又拉開了距離。雖然我讀了很多書,但我發(fā)現,這些書對我的工作幫助并不大,或者說這雖然是一個基礎,但并不能直接轉化為工作能力。首先是因為一般的工作都使用不上這么多高端的文學、學術知識和思想;其次,即使有關聯,也必須是以符合工作需要的方式加以靈活的運用才行。一般來說,這些工作需要的是綜合的能力,比如要同時具備外語的聽說寫能力、電腦的操作能力、對新聞的敏感和策劃能力、協調人際關系的能力、創(chuàng)造能力、基于具體工作情景的實踐能力,還有就是不斷學習的能力和迎接挑戰(zhàn)的精神。一方面因為工作能力的缺乏,同時還因為缺乏相關的工作經驗,我在最初的幾個工作崗位上都很失敗。因為有電腦,英語能力,有工作經驗的新出來的大學生太多了,這些條件我卻都不具備。比如,網站一般要求會網頁制作,我不會;我到外企或者某些跟外國人打交道比較多的中資企業(yè)去面試,人家要用英語面試,我學了十年只會讀不會聽和說的傻瓜英語,這一關就過不了;我參加了半個月的美國友邦保險公司的保險業(yè)務員的培訓,結果當出去賣保險的時候,我根本沒法開口向人家推銷。還有其他一些類似的求職失敗的體驗,我發(fā)現我的問題都是死板的書本知識解決不了的。找工作的受挫如初進北大感到差距時一樣,讓我產生失敗感。但是我慶幸在這個年齡走出了學校,如果再過兩年,我還有勇氣出來嗎?我出來還有適應社會需要的能力嗎?我是不是就除了教書啥也不會了?那樣我還能保持我的個性嗎?喪失了生存能力我還能有自由嗎?
最后我這個網絡技術盲居然在一個網站找到了工作。這次起作用的是我對足球的狂熱愛好。因為我做的是足球頻道,跟我在學校里學的專業(yè)以及我讀過的書本毫無關系。我一邊做一邊學習電腦操作,同時還要能策劃欄目,能寫專業(yè)的體育評論,會翻譯外國媒體的報道和評論文章,要能夠協調好人際關系。
這次從書本走向實際的工作,從學校走向社會的經歷,讓我感受到書本與實踐,知識與能力之間的巨大距離。除了工作能力上的考驗外,我還要承受顛沛流離的心理上的無家感不穩(wěn)定感和孤獨感的折磨。這個時候我才開始反思:我給學生傳授了大量高深的文學思想方面的知識,除了以后搞學問和當職業(yè)作家的極少數人之外,他們需要得了那么多嗎?盡管是真知!我給了學生真知,但那也僅僅是書本知識而已,我引導他們自由思考了嗎?我讓他們在實踐中去體會和學習了嗎?我注重他們的情商以及與人打交道的能力組織策劃能力等這些方面的培養(yǎng)了嗎?我從超越知識、學科和學校的大的視角來審視和考慮過整個教育嗎?
書本知識和實際應用,學校的教學內容、環(huán)境和評判標準與社會的需要之間的差異何其巨大!教育要指向未來,我們的教學內容和教學方式卻遠遠落在了社會后面;現代社會要求我們有實踐能力和創(chuàng)造力,我們卻只注重死板的書本知識;現代社會要求我們有冒險精神和不斷學習的愿望能力,我們卻根本不將之列入教學目標,或者過早地扼殺了學生的求知欲和探索精神。這次經歷對我的刺激依然是非常強烈的。光有課本上那點東西,讓你做個副刊編個文藝版或者編個體育版你都做不好!我跟報界和出版界的人接觸比較多,我發(fā)現他們在思想視野見識以及對新知識的敏銳方面普遍比中學老師好得太多了。這一次經歷再次強烈地沖擊了我的頭腦,使我重書本知識的教育理念發(fā)生了變化。我們不僅要培養(yǎng)一個好人,而且要培養(yǎng)一個有用的好人,或者說培養(yǎng)一個有用的公民。它影響到了我再次到學校——即到杭州外國語學校之后的教育教學理念和行為。
2003年4月到6月,我在浙江省最好的中學杭州外國語學校教了短短兩個月的語文。這個時候,我并沒有否定第一階段的教育理念,依然首先對學生進行洗腦,給學生大量介紹文學、歷史、哲學、思想、電影、搖滾,繪畫等各方面的課外知識,打開他們的視野;依然對學生進行思想啟蒙。這在當下特定背景下仍是必要的,盡管在常態(tài)社會這對教育來說不是那么重要,但我啟蒙的方式依然是居高臨下的和灌輸式的。當然,這并非課堂的常態(tài)。同時,我開始自覺不自覺地注重對學生的一些其它方面素質的培養(yǎng)。比如,上課回答問題,很多時候我都叫學生站到講臺上面對全班陳訴自己的觀點,有的學生不好意思,說可不可以就在下面說。我說不行,你必須習慣站在臺上面對眾人的目光從容自若地表達或表現你自己。要是站在臺上講話都不敢,你以后怎么當領導、當主持人、當記者、當老師?怎么跟人打交道?你怎么有基本的自信心?我問學生:你們想一想,你上了大學之后,如果要搞研究,你現在需要具備什么素質?如果你走向社會,你又需要具備什么素質!
文學社辦雜志,我大力支持。就這么一個很通常的課外的活動,能夠鍛煉他們的地方也太多了:要為雜志社拉會員,要自己籌集資金,要自己設計封面,要自己根據學生讀者的需要策劃欄目,要自己約稿撰稿;雜志內容可能涉及文學、思想、音樂、電影、社會、生活等等,這樣學生沒有廣闊的知識面是不行的,這種實踐的需要會刺激學生去學習,去創(chuàng)造;雜志做好之后,學生要自己在學校里做廣告銷售。所有這些跟學生走向社會之后的實際工作情景幾乎完全一樣,只不過場所還是在校園里。這些東西都是學生在一般意義的課堂上學不到的,當有的學生覺得做雜志耽誤了學習時間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考試成績的時候,我就這樣開導他們。我想,這樣鍛煉和培養(yǎng)出來的學生,真要他們走向社會去做雜志或報紙的時候,他們不會有太多的不適應感,僅僅因為他們有過這么一次小小的經歷,他們在以后面對一些類似問題的時候就會比那種只會考試的人有更強的能力和自信心。
由于時間短暫和條件的限制,我沒能去探索更多的做法。同時,由于我仍然沒有真正走入教育內部,我的課堂教學仍然極度缺乏技巧。這主要還是因為我自恃知識淵博思想深刻而根本對課堂設計和技巧不屑一顧,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考慮過問題;由于缺乏自覺的理論意識,我的某些做法帶有自發(fā)的性質,比如有時我也會讓學生參與對話,會考慮學生的最近發(fā)展區(qū),再加上我強大的知識背景和靈活的應變能力,這個時候的課堂效果就非常好。上完課之后學生很興奮,我也很愉快,有很大的成就感。而每當我違背了這些基本的教育規(guī)律,學生往往就很被動,有時聽得不知所云,有的學生就做別的事情去了。從我的切身體驗來看,基本的教育學心理學素養(yǎng)、對課堂理念的思考、自覺的理論意識和反思意識都太重要了,如果我更早具備這樣的知識背景和反思意識,那么我不會走這么長的彎路,教了三年書還沒入教育之門。當然,課堂雖然重要,卻決不是教育的全部;教材雖然是基礎,僅局限于教材卻是遠遠不夠的。我的問題主要在這里。而很多老師恐怕就是知識、思想、視野和教育學素養(yǎng)等都缺乏了,而所謂技巧還可能是同樣違背了教育規(guī)律的缺乏思想支撐和基本真誠的偽技術。
其實,只要有注重技巧的意識,在我深厚的知識及思想功力的基礎上,問題是很容易解決的。技巧和方法是重要的,有了技巧之后,深厚的內功才能真正發(fā)揮出它應有的威力。知識思想和技術的關系就如武俠小說中內功和招式的關系。張無忌身具六層境界的九陽神功,有天下無敵的可怕內力,但也還需要乾坤大挪移的心法,需要太極拳劍來將深厚的內功發(fā)揮到極致!當然,練拳容易練功難,學習技巧容易,積累知識和思想難,它需要長時間不懈的努力。但知識思想功底深厚的老師往往漠視技術也非可取之道。當然,技術也有真?zhèn)沃,技術背后必須有符合教育規(guī)律的先進的課堂理念和真知作支撐,否則,技術越精湛,起到的效果可能越糟糕。
還有就是我依然漠視學生的主體地位,不顧“最近發(fā)展區(qū)”這樣的基本的教育規(guī)律。我總是覺得很多內容過于簡單,匆匆?guī)拙湓捊淮^去,而迷戀于講高深前衛(wèi)的知識和思想,根本不顧及學生的接受和消化能力;我依然對學生進行知識轟炸,很多時候只圖自己講得痛快,而很少讓學生參與,也很少去了解學生的感受和想法;我較偏愛文學和藝術方面出眾的學生,而較少顧及其他學生的感受;除了思想啟蒙之外,學生的人格培養(yǎng)方面我基本不關心;我在課堂上氣勢懾人,再加以學生眼中驚人廣博的知識和高深的思想,他們根本不敢起來發(fā)言。在課堂上,我對學生是一種居高臨下而非平等的姿態(tài),可我反而奇怪:你們?yōu)槭裁床恢鲃犹釂?為什么不站起來反駁我——我給學生創(chuàng)造了這樣的進行質疑和討論的環(huán)境和氣氛了嗎?我有自覺引導學生質疑和思考的意識嗎?
我依然對引導學生在多元觀點之間進行思考和比較選擇缺乏足夠的意識,而沉迷于思想灌輸。應該說,有些老師也對我進行了提醒,但我對他們的意見根本不屑一顧。過度自負帶來的封閉,導致我難于實現視角轉換。我想跟我類似的一些老師也當警惕,千萬不要自我封閉,要持續(xù)不斷地從各個角度對自己的教育教學理念和實踐進行反思。同時,我仍然缺乏足夠的熱情去尋求和接觸教學類的書籍和雜志,也不知到哪里去尋找。因為以前看過的幾本垃圾教育書籍(我在廣州時曾買過四本廣東省教科所的研究人員寫的教育類書籍,這幾本拙劣的書籍倒盡了我的胃口,我還以為教育學就是毫無實際價值的偽科學。)以及大量的垃圾教育雜志已經讓我根本不想去接觸它們。
雖然在此之前對教育也有一些思考,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我在教育方面沒有入門,我觀照教育的角度跟人文學者和作家并無多大差異。盡管由于有特殊的經歷和體驗,也有過課堂經驗,我對教育就自覺不自覺地產生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但仍然直到2003年10月到《教師之友》雜志做編輯工作以后,我才逐漸地實現視角轉換,開始進入教育內部從教育角度思考一些問題:從宏觀的角度思考面對當下以及未來社會的挑戰(zhàn),我們的教育何為;才開始思考課堂理念,關注教育細節(jié)及課堂細節(jié);才開始逐漸從人文學者的自由公正和體制這些教育外部視角向教育視角轉化,而這個時候促使我視角轉化和提升對教育認識的因素有三個:
首先是對《教師之友》雜志的閱讀,這種閱讀帶給我的感受是沖擊性的,是全新的。我不知道中國還有這樣懷抱理想、關注和思考研究真問題的教育雜志。我讀《教師之友》讀得非常累,有時候讀一篇文章的過程中我要出去轉好幾次,雜志當中涉及的一些問題對于一個長期思考教育的人來說可能并不新奇,但對我來說都是全新的,因為那些問題我從來沒有關注、思考過,或者雖然關注但沒從教育角度思考過。而我又不是簡單接受別人觀點的人,我必須把作者思考的問題也從頭開始思考一遍,同時我還在網絡上看一些教師的課堂實錄和思考教育教學的文章,這樣我才開始逐漸對教育有那么一點點感覺;
第二個因素是和雜志執(zhí)行副主編李玉龍隨時隨地的探討,這種探討對我認識一些問題也起了很大作用;
第三就是對一些重要的教育書籍和文章的閱讀也提升了我對教育認識。我最初閱讀的兩本比較有價值的教育類書籍是在自貢時讀的《審視中學語文教育》和《沉疴:中國教育的危機與批判》,這兩本書對語文教材文學性的關注以及對意識形態(tài)異化教育的批判切合我當時的認識水平和對教育的關注點;其次就是兩年后閱讀的肖雪慧老師的《教育:必要的烏托邦》,肖老師借助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育叢書中的思想資源以及人文學科的思想成果,把中國教育的外部問題基本都談透了:比如教育公正、教育自由和教育的人道主義性質等問題;最后就是到《教師之友》雜志社之后讀的三本書:首先在宏觀視野上在理論上給我?guī)砭薮鬀_擊的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編寫的《學會生存》,這本書的首次出版是在一九七二年,雖已距今四十多年,但它對我的沖擊依然是巨大的。它綜合二戰(zhàn)以后的教育學以及相關學科的思想成果,從現代社會發(fā)展對教育的挑戰(zhàn)及對人的要求的角度來審視傳統(tǒng)教育存在的問題,對整個教育進行了全方位的觀察和思考,其思想的穿透力和格言式的語言表述都帶給我巨大的沖擊,該書堪稱博大精深。但我得承認,如果沒有隨自身經歷而來的,對中國教育問題的切身感受,我讀這本書未必會有這么強烈的感覺,也就是說我是在比較適合的時機讀到了它。書里面表述的很多觀點對我的啟示都如醍醐貫頂一般。由于其太過博大,我無法一一例舉,僅舉四點為例:
首先,書中指出學校的最大問題在于它的封閉性,教學活動如同司法活動,傾向于形式化和公式化,傾向于重復過去。教育封閉性的說法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
它的管理權是封閉的,由國家教育行政部門壟斷;教材的編寫長期以來是壟斷和封閉的;教師等教育工作人員是封閉的,從事其他工作的人很難有機會進入教育系統(tǒng);學校對社會是封閉的,學校很少請各界人士,比如科學家、學者、企業(yè)家、新聞記者和作家等等到學校來做講座或者兼課;教育的場所是封閉的,老師學生很少走出學校去打開眼界,去學習,去了解社會的需要;評判標準是封閉的,無論是對教師的評判還是對學生的評判,從而在現有教育體制內部認為有用的知識、認為優(yōu)秀的教師、認為優(yōu)秀的學生、認為有價值的知識放在更大的社會背景下就未必是有意義的和合理的。那么,從各個方面打破封閉性對我們的教育就將有重要的意義。比如,我認為,所有師范畢業(yè)生都應該有機會進入社會,從事和體驗一下別的工作,那么他們將對什么才是對學生未來發(fā)展有價值的教育有更為深刻和直觀的認識。
書里對教師角色的轉換作了這樣的描述:教師從一個知識的傳遞者變成一個教學活動的組織者和策劃者,學生思考的引導者和激勵者,一個交換意見的參與者,一個幫助發(fā)現矛盾論點而不是拿出現成真理的人。這樣的道理現在看來已經很簡單,關于教師角色的說法也不少,我仍然認為這個說法是最準確的。這個關于教師角色的定位都讓我想了好久。因為原來我就只重知識傳遞,我認為我比學生高明,我認為自己真理在握,我在課堂上幾乎很少讓學生參與,很少讓學生提問,很少啟發(fā)學生思考,自身知識和能力越強的教師越容易犯這種錯誤。實際上,教師的博學并不一定直接導致學生的優(yōu)秀,教育成果只能體現在學生的成長上。如果學生只是被動地接受知識,就難免產生對老師的依賴心理,既提不出問題,又不能獨立解決問題,知識傳遞的過程也因缺乏學生主動的思考而危機重重。如果學生僅僅記住了一些呆板的結論而沒經過自己的思考,沒有將之內化為自己的知識;如果學生在接受知識的時候沒有同時獲得思維的訓練和拓展;如果學生對書本和老師都產生了迷信;如果學生接受的是單一的結論,而不是開放的論爭和對話中去獨立思考,那么這樣的教育其成果如何是值得懷疑的。其實,課堂的進程是不可預料的,方向是可能變動的,教師的意見也僅是眾多意見之一,答案也不總是那么單一確定的;老師將機會先給孩子意味著尊重孩子獨特感悟和理解文本的權利,也意味著教學的深度和難度是基于孩子現在生命階段和理解力之上,并且不扼殺可能導向獨特的創(chuàng)造性的方向;同時平等和自由的對話能激發(fā)學生的思維、靈感和創(chuàng)造的潛力,以及培養(yǎng)容忍異見和習慣于平等對話的民主人格。但是有質量的對話與無質量的對話應當有所區(qū)分,教師要在學生提出有價值的問題的時候不放過,在學生提出無價值問題的時候不浪費時間,在該引導和打開的時候引導那么一下。此一關鍵時刻則可深見教師之功力。
當然,有的老師只注重一篇課文如何上的做法也是成問題的,因為課本上的東西是遠遠不夠的,學生需要具備一個基本的知識思想視野。就這個方面而言,教師理所當然地有打開學生視野的責任,就現在老師的視野而論,他們中的大多數能否做到這一點,我是十分地不樂觀。
書上又說:學生學習的過程越來越變成一個研究的過程,既然我們需要的知識和技術需要不斷更新和重新發(fā)明,那么學會學習就比簡單地記住一些僵化的結論重要得多。當然,這里并不是說,人類長期以來積累下來的知識成果就不需要繼承了,只是不能以僵化的方式而必須在研討對話的過程中來繼承,并同時收獲學生思維能力的提高和創(chuàng)造能力的培養(yǎng)。僅舉上面一例就可以看出教育學視角對老師來說是多么重要。道理雖然簡單,但若無此種視角,有些問題終生不可得解,我們會認為自己的教育行為完美無缺,無需反思改進。而教育學一方面指導我們規(guī)劃和實施課程的整體構思,一方面又成為我們反思教育實踐的理論武器。因此,我斗膽下一個結論:缺乏教育學和心理學素養(yǎng)的老師肯定不是一個真正優(yōu)秀和專業(yè)的教師,甚至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教師,如果標準高一點的話。而一個教師的知識結構就由人類文化大視野,學科專業(yè)知識和教育學心理學三部分組成。前面兩部分雖也非常重要,但體現一個教師專業(yè)性的實際上是后者。
書中提出的四個學會也給我很大啟發(fā)。四個學會是學會生存、學會學習、學會做事和學會共同生活。核心是學會生存,而學會做事這一點,就已經是基于社會真實需求的考量。在這里我想聯系我對智能觀的了解過程來談談。傳統(tǒng)意義上我們重視數理邏輯智能,一種不關涉真正創(chuàng)造和實踐的呆板智能。后來有人提出了非智力因素或者叫做情商對人的成功和發(fā)展的重要性,然后加德納提出了多元智能,而斯騰伯格則提出了成功智能的觀念,這給我的啟發(fā)很大,也對我們如何評判教育成果有意義。比如,什么叫做學生的語文成績好?能寫出好文章就是一個重要標志,亂七八糟的考題則無多大意義,因為學生走向社會之后對語文的應用很大程度上就體現在這上面。那么學會做事也是同樣的道理,要能做出為社會所認可的成果或者事情,在這個過程中需要的不是僵化的書本知識,至少還需要不怕挫折和困難的精神,而情商即對此作了涵蓋。我們的教育的最低目標起碼要達到使孩子在這個充滿挑戰(zhàn),瞬息萬變的社會能夠從容應對挑戰(zhàn),活得很好。因此,本書雖然也關注孩子的品格的培養(yǎng),比如寬容民主精神,比如對其他國家和民族文化的理解等等,但主要著眼點還在培養(yǎng)孩子的能力。因此有的人過多地把眼光放在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孩子做一個好人上就顯得很初級了。
第二本書就是蘇霍姆林斯基的《帕夫雷什中學》。如果說上一本書在理念上給我?guī)頉_擊的話,這本書則以作者宗教般的教育情懷,高度人文化的教育和在藝術、文學、科學和技術教育方面達到的水平和高度讓我感到震驚,而其時間還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該中學教師的整體水平也讓我感到震驚。我感到了我們的教育在精神境界和水平上與世界先進國家教育的巨大差距,也明白了為什么同樣是社會主義國家,蘇聯的科技也比我們先進太多,在那種環(huán)境下仍然能產生偉大的文學藝術大師的原因了。他們讓孩子讀大量的世界文學名著,留給老師大量時間看書。他們的中學老師居然有能力給學生作關于最前沿科技的講座,能和學生一起設計組裝汽車,等等之類不一而足。我覺得我們今天的新課程所追求的東西他們大部分都做到了,比如對文學藝術的重視、對生命的關注、對學生實踐創(chuàng)造能力的培養(yǎng)等等。要說不足的話,很重要的一個缺點就是在意識形態(tài)的制約下,其公民教育存在一些問題。與蘇霍姆林斯基相比,我為自己對教育投入的不夠精神境界不夠高以及專業(yè)素養(yǎng)的不足而感到慚愧。
第三本書是鐘啟泉主編的《〈課程標準綱要〉解讀》一書。這本書在綜合國外最新教育學成果的基礎上,結合中國當下教育現狀,對涉及教育的各個方面的問題提出了綱領性的思考和教育教學建議。我認為此書對中國老師思考教育和進行實踐探索有重大的指導意義。其中提到的教師三境界說法很有意思:第一境界是品格高尚的教師,第二境界是學識淵博的教師,第三境界是一個專業(yè)的教師。專業(yè)教師的標準把品格高尚、學識淵博、教育學素養(yǎng)、教學技巧都包括在內了。
盡管對一個教育者來說,廣博的知識和豐富而深刻的思想都是必須的,但有了這些,不等于能教好書,更不等于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專業(yè)教育者。我雖然關注教育,但我的關注點集中在知識傳遞上,我的精力主要放到了文學藝術和思想的前沿追蹤而不是對每一堂課的研究和探索,以及對每一個學生的關注上;我是從教育外部而非教育內部考慮問題,我是從宏觀而很少從微觀的教育細節(jié)的角度考慮問題。我對一些教育方面的關鍵問題缺乏思考;從知識結構上來說,長期以來我嚴重缺乏教育學和教育心理學視野,我甚至不知道“最近發(fā)展區(qū)”這樣最基本的教育學理論,我對“以學生為主體”的說法嗤之以鼻,而缺乏對課堂中教師學生關系和角色的思考。
現在一些優(yōu)秀的教師對課堂教學的探索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比如如何進行對話,如何解讀文本等等。但我覺得,無論這些做得多么精彩,但別忘記,這僅僅是如何學習書本知識而已,仍然是局限在書本、教室和動嘴的層面。而教育還應該有基于學生可持續(xù)發(fā)展和適應社會需要的,基于實際工作情景的從而能真正鍛煉學生能力的課程設置,就目前環(huán)境而言,似乎還很少有空間讓學校和教師去進行這樣的探索。而從很多老師對《窮爸爸,富爸爸》缺乏教育感覺和不以為然這一點來看,恐怕還不僅僅是環(huán)境的制約,還有尚無意識跳出狹小校園環(huán)境來進行思考的問題。因此我認為,一個教師如果曾經走出學校到社會上闖蕩過一段時間,他也許會對教育何為有一些更新的認識。在當下中國的教育中,因材施教根本談不上,但在現有條件下,我始終認為有四個方面學校是可以做的:一、加強學校圖書館建設,多進一些更新更好的書;二、經常性地請各界專家到學校來做講座;三、多開各種類型的選修課;四、加強學生社團的建設。一句話,加強校園文化的建設,重視良好的校園文化環(huán)境對學生發(fā)展的作用。
通過這一段時期的觀察和思考,我發(fā)現一些真正在關心和思考著中國基礎教育的人文知識分子和教師在思維方式上存在一些誤區(qū)。他們中的不少人始終從教育自由和教育公正的角度來考慮問題,這當然是重要的,但這也僅僅解決了教育的外部問題而已。如果說人文學者這樣考慮問題還可以理解的話,那么身在一線的一些教師也總是從這個角度思考教育就存在問題了。我們理應從人文思想關懷回到教育關懷;從對教育外部問題的思考回到對教育內部問題的思考上;從宏觀的把握回到細節(jié)的研究;從簡單的思想知識灌輸走向引導學生自由思考;從主要追求自身知識思想的提升轉向著眼于學生的成長,雖然教師也同時收獲著自身的成長,但此時其成就感和價值已主要不體現在作為個體的知識思想成就,而體現在教育成果上,這種教育視角內涵人文思想的視角又遠不止此。當然,教育內部和外部問題又不是截然分開的,外部問題解決后我們才可能有更多的進行教育探索的空間,但很大程度上,那是我們現在所無力改變的。在扎進教育內部的同時,又要不時跳出來站在更廣闊的視野來審視教育,考量在教育內部看來似乎是合理的,在更廣闊的視野里也是合理的嗎?以此防止教育方向出現根本性的偏頗。
當然,在目前教育環(huán)境極不理想的情況下。抱著過于浪漫和理想的想法是不切實際的。最好的心態(tài)是:懷抱理想,腳踏實地,協調好與領導和同事家長的關系,贏得有關方面的理解和支持。不僅僅是我想做什么?更應該考慮的是我在現有環(huán)境下可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要把握一個度,首先解決應試問題,立住腳,再考慮做一些能力和環(huán)境許可范圍之內的事情,并尋求同道相互支持!而由于私立學校和普通學校面臨的生存壓力過于巨大,實際上公立名校是有理想的教師實施自己的一些想法的相對比較好的環(huán)境!
以上反思某種意義上是我對自己在三個學校的三年教書生涯,十年教育關懷的一個總結和反思,因為客觀的環(huán)境以及我自身對教育的認識以及操作策略失當等原因,我在追求教育理想的過程中走了不少彎路。如果我的經歷和對自身教育理念和行為的反思能夠對其他老師有一些有益的啟示,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索爾仁尼琴:如果連不參與撒謊都不敢,那就沒有希望
起初,暴政剛剛出現的時候,它的臉上洋溢著自信,好像揮舞著旗幟,高喊:“我是暴政。滾開,為我讓路。我將捏死你們!”但是,暴政很快就會衰老,對自己失去自信,為了維持臉面,它只好找到謊言作為同盟,因為它無力將可怕的爪牙每時每刻放在每個人的肩頭。它要求我們服從謊言,要求我們永久性成為謊言的一份子。這就是它所要求的全部忠誠。
要想找回我們自暴自棄的自由,最簡單、最容易的方法就是,你作為個人絕不參與謊言。雖然謊言遮天蔽日,無處不在,但是休想從我這里得到支持。
只要我們不合作,鐵筒一般的包圍圈就有一個缺口。這是我們能做到的最簡單的事情,但是對于謊言,卻是最具有毀滅性。因為只要人們不說謊,謊言就無法存在。它就像一種傳染病,只活在那些愿意說謊的人身上。
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是膽怯的,但是讓我們做出一個選擇。要么你自覺地作為一個謊言的仆人(當然,這并非由于你贊成謊言,而是由于你要養(yǎng)家,你不得不在謊言之中把孩子們養(yǎng)大),要么你就脫掉謊言的外套,變成一個忠實于自己的人,得到你的孩子和同時代人的尊重。
從今以后,你一定要不以任何方式書寫、簽署、發(fā)表任何一句在你看來不是真話的句子。 不在私下或公開場合,以宣傳、指導、教授、文藝演出的形式,自己說出或鼓動他人說出,任何一句在你看來不是真話的句子。
不描述、培育、傳播任何一個你認為是謊言或是歪曲真相的思想,不管它的形式是繪畫、雕塑、攝影、科技、或者音樂。 不以口頭或書面的形式,不為了個人利益或個人成功,引用任何一句取悅他人的話,除非你完全認同你所要引用的話,或者它確實準確反映了實情。
不參加任何違背你心意的集會或游行,也不舉手贊同任何一個你不完全接受標語或口號。 不為任何一個你不真心支持的提議而舉手,不公開或秘密投票給任何一個你覺得不值得或懷疑其能力的人。
不同意被拉去參加任何一場可能強奸民意或歪曲事實的討論會。如果聽到任何一個發(fā)言者公然說謊,或者傳播意識形態(tài)垃圾和無恥的洗腦宣傳,你應當立即退出該會議、講座、演出、或者電影放映場合。 不訂閱或購買任何歪曲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報紙或雜志。
對于所有那些想要誠實生活的人,是沒有第三條路的。要么選擇真相,要么選擇謊言,要么選擇精神的獨立,要么選擇精神的奴役。 即使這樣一種反抗是所有反抗中最輕微的,也是很不容易做到的。對于你的肉體,這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但是對于你的靈魂,這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我們被嚇破了膽,那么我們就不要再抱怨,別人在壓迫我們,是我們自己在這樣做。我們只好彎下腰等著,讓生物學家把我們的猴子兄弟變得更進化一些,等到那一天,它們可以讀懂我們的思想是多么的沒有價值和沒有希望。
如果我們連不參與撒謊都不敢,那么我們就沒有價值和沒有希望。普希金的諷刺用在我們頭上正合適:“為什么要給畜牲自由?它們一代代的命運就是套上枷鎖,接受鞭撻。”
注:本文由曾生輝老師推薦,轉自俊杰作文微信公眾號